南雁会文书院
在“浙江文化印记”中的历史地位
在今年的5月14日，浙江省政府新闻办举行新闻发布会，向社会各界公布了首批20项“浙江文化印记”，其中第15项是“浙东学派”。对此，浙江发布这样解读：浙东学派继承和发展了浙东学术史上的优良传统，几百年来始终浸润、滋养着浙江人民，影响着浙江人民的价值追求。其中的永嘉学派，也是当代浙江人“敢为天下先”创业创新精神的源头活水。
《平阳社科百家谈》节目，特别邀请到温州市历史学会会员、平阳地方文史研究者陈彤老师做客电台直播间，和大家分享平阳南雁会文书院与平阳学统发端者陈经正、陈经邦的历史故事，追溯南雁会文书院与永嘉学派的历史渊源，探讨南雁会文书院在“浙江文化印记”中的历史地位。
主持人蔓茜（以下简称茜）：陈老师，欢迎您的到来。
陈彤（以下简称陈）：蔓茜好！听众朋友们，大家好！我是陈彤。
一
茜：陈老师您好！陈老师多年来一直致力于宋代温州的历史研究，对南雁会文书院在永嘉学派中的历史地位有着独到的深刻见解。首先，请您谈一谈平阳南雁会文书院和永嘉学派的历史渊源，好吗？
陈：好的。我们首先捋一捋最基本的思路，讲清楚永嘉学派和浙东学派的名称来源，以及两者之间的关系。
永嘉学派是北宋中后期至南宋期间在浙东温州形成的1个提倡事功之学的儒家学派。北宋中后期，全国不像现在这样分30多个省。那个时候，全国分为24个路。当时的“路”，不相当于我们现在的省。我们现在的浙江省，加上江苏省的长江以南地区，那个时候叫两浙路。两浙路又以钱塘江为界，钱塘江以西以北的地区称作浙西，钱塘江以东以南的地区称作浙东，温州属于浙东范围。当时温州的州治设在永嘉县，这个永嘉县与现在的永嘉县有一定的区别。现在的温州城区，当年就是永嘉县的主要部分。所以，历史上就以“永嘉学派”来命名宋代温州的儒家学派。而在当时浙东地区，一共出现了3个有名的儒家学派——永嘉学派、永康学派、金华学派，统称为“浙东学派”。
永嘉学派内部又分3个支派。第一支是温州周行己传给温州郑伯熊的，叫永嘉之学；第二支是平阳陈经正、陈经邦兄弟俩发端，平阳徐谊发扬光大，再传给平阳彭仲刚、黄中等学者，叫做平阳之学；第三支是温州薛季宣传给瑞安陈傅良的，叫做事功之学。3个支派最后由温州的叶适集大成，统称为永嘉学派。
平阳南雁会文书院与永嘉学派的历史渊源在于：会文书院是平阳陈经正、陈经邦兄弟的读书讲学处，是永嘉学派的三大源头之一。陈经正、陈经邦讲学的多年后，晚清著名的浙南大儒孙衣言先生为会文书院写下了1首千古流传的律诗。这首诗的颈联，后来成为会文书院大门的楹联：“伊洛微言持敬始，永嘉前辈读书多。”这副对联，讲的就是永嘉学派前辈先贤陈经正、陈经邦的历史往事。
二
茜：陈老师，接下来我们聊第二个问题，请您简单介绍一下陈经正、陈经邦两人的情况。
陈：陈经正和陈经邦是两兄弟，但不是亲兄弟。经正是堂兄，经邦是堂弟。他们这个家族，世代居住在两浙路温州平阳县宰清乡四十一都乐溪里。这个地方，现在是水头镇的鹤溪社区。陈经正，字贵一，20多岁成为北宋著名哲学家程颐先生门下的知名弟子。陈经邦，字贵叙，又字贵新，27岁成为平阳历史上第六位进士。
多年前，陈经正、陈经邦和他俩的兄弟陈经德、陈经郛4个人，跑了里路，来到当时的京城——河南开封，进入太学读书。接着，经正、经邦又先后跑了里路，从开封京城来到伊水与洛水之畔的洛阳城，追随洛学大师程颐先生。他们向老师程颐问学时有7段对话，被记载于《二程全书》（“二程”是程颐和他的哥哥程颢）和《伊洛渊源录》里，流传了下来。后来，经邦还考中了大观三年（）的进士。
经正、经邦兄弟回到家乡后，在南雁荡山建造了棣萼世辉楼。这座棣萼世辉楼，后来又改称为会文书院。兄弟俩在这里读书讲学，传授二程先生的洛学，开创了永嘉学派平阳之学的先声。可以说，经正、经邦兄弟在引进中原文化上，为当时还很偏僻的平阳作出了很大的贡献。因此，清代著名学者全祖望在《宋元学案》中说：“平阳学统始于（经正、经邦）先生兄弟。”给他们作出了高度评价。但是，史书上对他们兄弟俩的记载却不多，给我们深入研究带来了很大的困难。
三
茜：陈老师，您刚才讲，陈经正、陈经邦兄弟跑了里路，来到河南太学读书。您能否给我们具体介绍一下他们的家庭背景，说一说是怎样的一种家庭经济和家庭文化，才能够支持他们千里赴学？
陈：陈经正、陈经邦这个家族，最迟在北宋初年起，就已经在平阳乐溪生活了。从他们的曾祖父陈文济那代起，陈家就开始发家致富了。陈文济是陈家的创业奠基之人，不仅事业有成，而且在平阳、在温州都颇有名声。创业虽在平阳，名声传到温州。
陈文济去世后，他的儿子陈宗伟继承了家业。那个时候，陈家就积累了雄厚的财力，已经很有钱了。他们家里，每年来来往往的客人非常多。
陈宗伟生了3个儿子：陈士珪、陈士衡、陈士明。3个儿子一共生了9个孙子。综合陈经正、陈经邦的同门师兄许景衡、杨时为乐溪陈家长辈撰写的墓志，综合元明清三朝的地方文献记载，再根据民国时期平阳学者周喟的分析，我们认为，陈经正在9个堂兄弟里面年龄最大，但他只是二房陈士衡的大儿子；陈经德、陈经邦、陈经郛是大房陈士珪的儿子，但他们年龄比陈经正小——陈经邦比陈经正小2岁，陈经德只小几个月。所以，现在许多地方把陈经邦说成是陈经正的哥哥，是不对的。这个考证过程很烦琐，不合适在这里讲，要在专文中详细介绍。
北宋那个时候，平阳还是1个偏僻县份，信息非常闭塞，文化十分落后。地方风俗信奉鬼神，大多数家庭都倾全家财力供奉佛道，民间子女出家当和尚、尼姑的很多，真正的读书人很少。
但乐溪陈家几代人却很有作为。经正、经邦的曾祖父陈文济好学笃行，奠定家业，州里闻名。祖父陈宗伟教育儿孙崇儒厌佛，陈家子弟没人出家当和尚，只有出远门读书的。经邦的父亲陈士珪特别重视子侄辈的学业，凡子侄读书上学，资助学费毫不吝啬。陈家子弟全部进入县学读书；经正、经德、经邦、经郛四兄弟，更是先后升上了温州州学、开封太学。
四
茜：陈老师，您刚才讲，陈经正20多岁成为程门知名弟子，陈经邦27岁成为平阳第六位进士。您是怎样确定他们兄弟俩是哪年出生，哪年入太学，哪年中进士的？
陈：过去，史学界曾经大致推测过，陈经正、陈经邦兄弟是在宋徽宗建中靖国和崇宁年间（－）入太学的。现在经我们考证，陈经邦确实是崇宁元年（）入太学的，但陈经正、陈经德却是于宋哲宗元符二年（）十二月入的太学。至少有3项史料指向了这个时间。
一是《二程外书》第十一卷的记载，指向了建中靖国元年（）或更早。外书十一卷写道：程颐先生的大弟子谢良佐在建中靖国元年（）上殿对答，徽宗皇帝听了表示不满意，只让他当了个管仓库的小职务。为这事，陈经正与程颐先生之间有段对话，被记在外书十一卷中。根据这点，我们认为，经正去河南的时间，最迟也要在建中靖国元年（）或之前。
二是许景衡所撰陈宗伟墓志，指向了宋哲宗元符三年（）或更早。墓志说：“平阳陈经德状其祖府君之行，告其所游许某（景衡）。”陈经德是陈经正的堂弟，是陈经邦的亲哥，这里说他是跟许景衡做学问的。而在那段时间，许景衡只有元符三年（）在京城开封。在此之前，他在台州黄岩当县尉。崇宁年间，他又去河北乐寿当县尉了。这说明最迟在元符三年（）时，陈经德就已经在河南开封读太学了。
三是《宋会要辑稿》的相关记载，直接指向了元符二年（）十二月。《宋会要辑稿》里面的《郡县学政和学规》记载：（元符）二年（）十一月二十七日，皇帝诏曰：“诸州学生，依太学三舍法，限当年十二月到京，随太学补试。”这条文字特别重要。根据以上3点，我们判断，陈经正、陈经德两人，是于宋哲宗元符二年（）十二月，作为温州州学推荐的毕业生，依照太学的三舍法，应诏到京，参加了太学补试后，才正式考入太学外舍的。考虑到平阳至开封路途遥远，足足有里路，所以他俩应该在当年秋天就已经从平阳乐溪启程北上了。
而陈经邦入太学的时间要迟两年，是宋徽宗崇宁元年（）春季才入学。理由有以下3点。
第一，杨时写的墓志里记载：宋徽宗大观三年（）三月二十一日，陈经邦以太学上舍生考中进士。这说明经邦太学毕业是在大观三年三月以前。徽宗时期，太学学制大约是在5至7年之间。从大观三年（）起倒推7年，他入太学的时间，最早不能早于崇宁元年（）。
第二，《二程外书》第十一卷记载了陈经邦与程颐先生就《诗说》观点的1段对话。经邦当时是向先生当面请教的。《续资治通鉴》第八十八卷记载：崇宁二年（）四月三十日，皇帝有诏书：“追毁程颐出身以来文字，除名。”还勒令程颐“尽逐学徒”。程颐当时被迫迁居洛阳的龙门之南，要求各地学生“不必及吾门也”。所以，崇宁二年（）四月三十日之后，经邦不可能见到程颐。他入太学的时间，最晚不能晚于崇宁二年（）四月。
第三，当时太学校规很严。太学生1年里的假日，除春节之外，只有上巳节（三月三）放1天假，清明节放3天假。平时在外过夜要登记，每个月最多4次在外住宿。春节放假时间最长，从大年二十四日开始，到正月十五日止。陈经邦在太学读书，后来还考中了进士，必定是严格遵守了学校的规章制度的。所以，他只能是宋徽宗崇宁元年（）的寒假期间，才能从开封去洛阳问学。所以，他只能是在崇宁元年（）春季入的太学。
有了上面这个入太学时间的认定，我们就可以大致计算出陈经正、陈经邦的出生年份了。陈经正于元符二年（）十二月底考入太学，相当于元符三年（）春季入太学；陈经邦于崇宁元年（）春季入的太学。而北宋后期平民子弟入太学的年龄规定是弱冠入学，就是20岁入学的意思；官宦（八品以下）子弟不受此年龄限制。所以，元符三年（）那年，陈经正、陈经德20岁，他们应该是出生于宋神宗元丰四年（）。崇宁元年（）那年，陈经邦20岁，他应该是出生于宋神宗元丰六年（）。
另外，陈经邦在太学经历了3个阶段。崇宁四年（）二月底，太学外舍公试，陈经邦以一二等的成绩，升入内舍。大观元年（）九月，太学内舍试，陈经邦以优平二等的成绩，升入太学上舍。大观三年（）三月，陈经邦以太学上舍生一优一平的中等成绩，直接参加科举考试的殿试，一举考中进士，被授予将仕郎职务。那一榜进士，全国一共有人考中，平阳县只有陈经邦和许邦两个人。
五
茜：陈老师，刚才您提到，陈经正、陈经邦跑到洛阳，追随程颐先生，与老师之间有7段对话。您能介绍一下他们在洛阳的情况吗？
陈：我们分析，陈经正去洛阳追随程颐先生，是在宋哲宗元符三年（）四月之后。在这之前，程颐先生被流放到了四川涪州（现在归属重庆）。到元符三年的四月以后，程颐才被赦免，回到洛阳居住。陈经正追随程颐先生后，就没有再回太学读书了。因为太学校规很严，这点前面已经介绍过了。
而陈经邦去洛阳问学，则是在崇宁元年（）的冬天。理由上面已经讲了。崇宁二年（）春节过后，陈经邦返回京城，继续读他的太学，此后也没有再去师门了。
为什么我们认定陈经邦只在洛阳过了1个寒假？因为，他后来考中了进士，他需要经过“政审”。如果当时他放弃学业追随程颐读书，那他考试“政审”必定通不过。
在程门问学期间，陈经正与程颐先生问学对答5条，重心都在人文伦理方面。他以齐王欲养孟子被拒为题，向先生请教价值观；以人之寿数可否力移为题，向先生请教人生观；以“日月有明，容光必照”为题，向先生请教君子之道；以“兴于诗”为题，向先生请教个人修养。回家乡之前，他向先生提出了哲学本体论问题。陈经正问：“据贵一所见，盈天地间皆我之性，更不复知我身之为我。”程颐先生回答：“他人食饱，公无馁乎？”而陈经邦与先生问答只有1条，时间是崇宁元年冬天，内容是请教《诗说》观点，主要是为考试做准备。还有1条关于陈经正的记录，但不属于问学对答。
陈经正、陈经邦与老师的6条问答，我们称之为“伊洛六问”，在平阳学统上是非常重要的内容。
六
茜：陈老师，您刚才讲，经正、经邦兄弟回到家乡后，在南雁创办了会文书院。那么，他们是几时回乡的？又是如何创办会文书院的？
陈：崇宁元年（）秋天，陈经正、陈经德离开河南，返回平阳。那年的十月二十八日，他们的祖父陈宗伟去世，享年72岁。大观三年（）二月十日，陈经德、陈经邦的父亲陈士珪病逝，享年59岁。他们去世时，陈经正、陈经德都在乐溪为老人送终；陈经邦还在太学读书，没有回来。
大观三年（）三月，陈经邦考中了进士。没来得及当官，他就返回家乡为父亲守制了。
政和元年（）夏天，陈经邦守孝期满，在家待次（等待分配工作）。他与陈经正就在南雁锦屏峰（即东南屏障）下面的竹坡西侧（今南雁村），“辟斋舍数楹，与诸弟朝夕讲贯其中”。这个“斋舍”就是棣萼世辉楼。兄弟两人在这里传播洛学，遂开平阳学术文化之风气。
南宋末年咸淳年间的武进士陶良器，是平阳麻步人，曾经写过1首诗，题目叫《棣萼世辉楼》：“罗列奇峰插太虚，研覃经义寄山居。联芳棣萼真堪羡，伊洛渊源咫尺余。”这首诗，给我们留下了会文书院（棣萼世辉楼）最早的记录。
那么，后来陈经邦有没有当官呢？有出来当官。政和五年（），他33岁时，出任了某县的县尉（主管治安）。政和七年（）冬，他又升官为迪功郎，提拔为某县的主簿（主管财政）。一直到宣和二年（）十月，浙西方腊起义，东南一带大乱。陈经邦于是弃官还乡，不再复出。关于陈经邦任职情况的详细考证，叙述起来也非常烦琐，这里也就点到为止了。
七
茜：最后请教一下陈老师，陈经正、陈经邦和他们的会文书院，在平阳学术文化史上有何地位，在永嘉学派中的影响力又如何？
陈：他们在平阳学术文化史上的地位是非常崇高的。平阳在北宋时候，在陈经正、陈经邦之前，只出了5个进士。自从经正、经邦兄弟千里游学程门，将洛学带回家乡后，平阳文化风气方告大盛。在他们之后，平阳的宋之才又从学于程门大弟子杨时；平阳的王自中与永康学派创始人陈亮齐名；平阳的徐谊在永嘉学派中独树一帜，他的弟子有很多是知名学者。明末清初黄宗羲整理，他的弟子全祖望等补述完成的《宋元学案》因此评价：“平阳学统，始于（经邦、经正）先生兄弟，成于徐忠文公宏父（徐谊）。”《宋元学案》提出了“平阳学统”这个命题，而平阳学统恰恰是陈经正、陈经邦兄弟俩开启的。
理学史上对陈经正、陈经邦也非常重视。不仅《二程集》记载了他们与老师之间的对话，而且理学大师朱熹在给学生的一封书信——《答林择之书》中，专门提到了陈经正与老师的灵魂对话。
陈经正、陈经邦去世后，一直到元明之际，因为战火原因，会文书院逐渐衰败了。直到清代光绪年间，平阳县令汤肇熙倡议重修会文书院，经士绅陈少文、周喟等募款捐田，集资捐物，才在现在的南雁东洞加以重建。重建会文书院后，陈少文又在附近建起了1幢青砖楼房，命名为棣萼世辉楼，以纪念经正、经邦先生。
为此，晚清浙南大儒孙衣言写下了《题会文书院》一诗。诗曰：
兄弟同时奋薜萝，
北方千里就磨磋。
遂为浙学文斯在，
直到横阳士尚峨。
伊洛微言持敬始，
永嘉前辈读书多。
荆榛重辟宗风远，
莫但比邻听酒歌。
这首诗，很好地解释了陈氏兄弟与会文书院的历史地位。直到今天，会文书院仍然是温州地区极少有的保护完好的史诗级的书院建筑。它既代表着古代平阳学统的不竭源头，又代表着宋代以来温州书院的不朽风貌，更代表着近代温州学者对永嘉学派的永久传承。
距离陈氏兄弟建造南雁会文书院已经过了年，沧桑岁月，几度沉浮而生生不息，沅生芷草，澧育兰花。继陈氏兄弟之后，平阳学术界又走出了宋之才、萧振、王自中、徐谊、彭仲刚、黄中等知名学者，成就了永嘉学派的平阳一支。而它深沉的文化内涵、浓厚的人文精神，更是滋养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平阳人。作为浙江文化印记，南雁会文书院的历史地位毋庸置疑。相信会有很多的人像我一样，期待再去一趟南雁，感受书院的独特魅力和历史气息。
结束语：朋友们，今天的平阳社科百家谈，我们邀请到的是温州市历史学会会员、平阳地方文史研究者陈彤老师，和大家分享了平阳南雁会文书院与平阳学统发端者陈经正、陈经邦的历史故事，追溯了南雁会文书院与永嘉学派的历史渊源，探讨了南雁会文书院在“浙江文化印记”中的历史地位。在今天节目的最后，要感谢陈老师在这个课题上的辛勤付出，为我们厘清了会文书院的发展脉络。今天的讲述也非常生动精彩，非常感谢陈老师。
（文中部分图片来自网络若有侵权请告知删除）
编辑：陈端容
审核：陈文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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